“是不是你不喜欢这个作品?”埃尔摩德冷笑着问。
克利斯朵夫鼓着勇气回答:“说老实话,我不喜欢。我不懂。”
“那末你写音乐以前,没把剧本念过一遍吗?”
“念过的,”克利斯朵夫天真的说,“可是我误会了,把作品了解错了。”
“可惜你没有把你所了解的自己写下来。”
“唉!我要能自己写才好呢!”克利斯朵夫说。
诗人气恼之下,为了报复,也批评他的音乐了。他埋怨它繁重,使人听不到诗句。
诗人固然不了解音乐家。音乐家也固然不了解诗人,演员们却是对他们俩都不了解,而且也不想了解。他们只在唱辞中找些零星的句子来卖弄自己的特长。他们绝对不想把朗诵去适应作品的情调和节奏:他们和音乐分道扬镳,各自为政,仿佛他们永远没把音唱准似的。克利斯朵夫气得咬牙切齿,拼命把一个一个的音符念给他们听:可是他叫他的,他们唱他们的,根本不懂他的意思。
要不是为了已经排演到相当程度,怕取消了会引起诉讼,克利斯朵夫早就放弃这个戏了。曼海姆听到他灰心的话,满不在乎的说:“怎么啦?事情很顺当啊。你们彼此不了解吗?呕!那有什么关系?除了作家本人,谁又懂得一件作品?作家自己能懂,已经算了不起了!”
克利斯朵夫为了诗的荒谬非常担心,说是会连累他的音乐的。曼海姆当然知道那些诗不近人情,埃尔摩德也是个无聊家伙;可是他觉得无所谓:埃尔摩德请客的时候饭菜挺好,又有一个美丽的太太:批评界对他还能要求什么呢?——克利斯朵夫耸耸肩,说他没有功夫听这种轻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