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和鲁桓公的故事也是如此。两人即位皆非以其道,但齐桓公能够知恐惧而忧其忧,所以才能立功名而霸诸侯;鲁桓公则忘其忧而祸及于身。结论:“凡人有忧而不知忧者凶,有忧而深忧之者吉。”由此可见,董仲舒所谓《春秋》重元,是有具体的历史依据的。[333]
按《王道》篇有“王正则元气和顺、风雨时、景星见、黄龙西。王不正则上变天,贼气并见”句[336],从上下文可以看出,所谓的“元气”只是作为“大本而重始”在自然界的一个结果,而不是元本身。何休把元年的“元”解释为“元气”[337],大概是受当时学术观点的影响,用在《公羊传》上,显然是夸大了。对此,刘敞的批评是有道理的。俞樾是晚清古文家,当然不会喜欢太极、本原的说法,不过,他断言“圣人之言,未有言及天地之前者”,则未免有偏绝对。比较而言,董仲舒的理解比较稳妥,也更有哲理意味。他认为“元”就是“本”,“一”则是“万物之所从始”,“谓一为元”,不过是为了“大始”而“正本”。
把“一”理解为“万物之所从始”,除了强调以“德教”为本以外,对于历史研究来说,还有重要的理论意义。“一”是对经验事实进行抽象的结果,它舍弃了杂多的经验内容,所以才可表示“万物之所从始”;同时“一”既然是“万物之所从始”,那就是说它不止一个,可以是多个,说天地之始为“一”可以,说某物之始为“一”,同样可以,这样,“一”就成了“多”。如果把“一”换成“元”,也就是说天地之始可以叫作“元”,万物之始同样可以叫做“元”。“一”或“元”本身就包含着一与多的矛盾,矛盾运动就构成了事物的发展过程,或者说“元”本身的内在矛盾,就构成了历史的无限发展过程。《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书“元年”者十二,乃鲁国十二公即位始年的标记,所谓“元”就是一个历史阶段的开始和前一历史阶段终结的标志,《春秋》重元,既是对历史发展阶段的重视,又是对历史无限发展可能的重视。历史上无数的阶段性发展造成其无限发展的可能,或者说,无限的历史发展就存在于无数的历史阶段(“断”)的无限相连(“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