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自傲,但对于胡兰成,却总是掩饰不了心里的小。她最初送他照片,背后写道:“见了他,她变的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胡兰成写道:“张爱玲是知道我喜爱,你既喜爱,我就给了你,我把照相给你,我亦是欢喜的。而我亦只端然地接受,没有神魂颠倒。”张爱玲后来不喜欢胡的胡说八道,胡却因为张而出名了,而张还是绝口不提与胡有关的话,一个受伤的小麋鹿,还有什么要紧的话对猎人和诸位看官说?我要么无话可说,要么想说的实在太多,一时无从说起。
本身就是一个痴情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对胡兰成痴情的人,心有千千结,就让它结在心里。基督说,属于恺撒的归恺撒,属于上帝的归上帝。男欢的就让他男欢,女爱的就让她女爱,都是自己的事。《民国女子》中的最后一句,爱玲道:“那时你变姓名,可叫张牵,又或叫张招,天涯地角有我在牵你招你。”——不好再说什么了。
又看张
女人于政治,终究隔膜,张爱玲也不例外;倘有例外,则例外必不属于张爱玲。但政治还是影响了她,而且很深。依我的浅薄,总觉得她的人生与婚姻的种种演绎,大的背景,还是政治。西哲有云,人一出生,就是社会的人。于普通人,说了等于没说,但于张爱玲,说了还就是说准了。因了与胡兰成的关系,她终是躲不过政治的。她曾辩解过。一九四六年小说集《传奇》增订本的序言里,她说,我所写的文章从来没有涉及政治,也没有拿过任何津贴;至于还有许多无稽的谩骂,甚而涉及我的私生活,可以辩驳之点本来非常多,而且即使有这种事实,也还牵涉不到我是否有汉奸嫌疑的问题;何况私人的事本来用不着向大众剖白,除了对自己家的家长之外仿佛我没有解释的义务;所以一直缄默着;同时我也实在不愿意耗费时间与精神去打笔墨官司,徒然搅乱心思,耽误了正当的工作。---以后终于很少见她说这样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