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一世知道,由拜占庭到罗马不仅远隔着空间,更远隔着时间。他用漫游西欧的几千里路程走过了西欧的几百年岁月。1717年,巴黎索邦修道院,他在拥抱红衣主教黎塞留的半身铜像时大声说,我宁愿舍弃我的一半国土,为了让他教会我怎样统治国土的另一半。一个著名的彼得一世减式。俄国的一半等于多少?彼得一世谦恭的俄国减法还原了黎塞留主教法国野心的加法。
对彼得一世的减法,先是拿破仑的法国,后来是希特勒的德国,都进行过同样没有结果的逆运算。如果说拿破仑在俄罗斯冰雪中的溃败完成了他在埃及骄阳下的远征,并且以放逐巴黎结束了他的巴黎凯旋,那么希特勒只不过漫画式重复了毁灭罢了—而从巴黎回师的路上,走回了1825年12月14日参政院广场起义的近卫军,从柏林回师的路上,又走回了1991年12月25日降下红场上最后一面红旗的一代。俄罗斯越过拜占庭走回罗马的路竟然是反向的。罗马还在远方。
太阳正年轻,加减重复的历史已经老了。
数学的逻辑不会停止,何况彼得一世并不仅仅追随普鲁士的步兵操典与巴黎芭蕾的脚尖。俄语,在拜占庭的基利尔希腊字母表之后,彼得一世敕令,希腊语的词语、拉丁语的词语直接成为俄语的词语。这是希腊拉丁化之后的斯拉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