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文人,九个轻狂。”这种说法,也许不无道理。
1415年(永乐十三年),“锦衣卫帅纪纲上囚籍,帝见缙姓名曰:‘缙犹在耶?’纲遂醉缙酒,埋积雪中,立死。年四十七。籍其家,妻子宗族徙辽东”。
明朝的牢,是中国历史上最糟糕的牢;明代的刑法,是中国历史上最残暴同时又是最残忍的刑法。当狱门打开,解缙透过来一丝光亮,见锦衣卫帅纪纲为他端过酒来,起初,他还真吓得有点魂不守舍,以为是一盏鸩酒。休看知识分子像死了的鸭子那样嘴硬,到了坎节上,腿一软,马上就反弹琵琶。“这,这,这……”他嗫嚅得都说不出一句整话。幸好,纪纲先啜了两口,以示无碍,然后告诉他,贺你啦,解学士,永乐爷说,想不到你仍旧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解缙怔住了。
这场面如果搬上京剧舞台,肯定会有下列对话: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喝着这位警察局长殷勤满上的酒,他不禁涌上当年洪武爷面谕的回忆:你这个小小的解缙,先回去读十年书,再来为官。于是,学士不禁忽发奇想,也许,应了万岁爷的话,难道,这是我长剑出匣、剖璞为玉的一天来临?总是容易往好里想,往有利的方面想,是中国知识分子的致命伤,尤其统治者将他往死里整的时候,这种机会主义的自慰心理,麻醉得他刀架在脖子上,还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