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床头,锦被下是高高凸起的小腹,我将手搭在上面。他缄默片刻,然后朝我望过来。我怀疑我出现了幻觉,因为他的眼眶微红。成亲七年,我没在他脸上见过那种表情,他向来风度翩翩,喜怒不形于色,如此咬牙切齿不符合他的身份,接着他说了一个人的名字:“莜莜。”
那是八年前死在我话下的那个通房,即便他提起,我也没有想起来。你看这人,恨了我七年,面上对我深情款款,背地里有妾有女,心里还藏着一个亡人,潇湘戏楼里最当红的戏子也没有他的演技好。
我在半月后早产生下一个死婴。
那时候,我和萧陇正式闹掰。前七个月,我可以感受到那个孩子在我腹中活动的痕迹,他会伸手踢脚,翻来覆去地打滚。我刚怀上他的时候,他把我折腾得毫无食欲。我会幻想他的相貌,连启蒙的老师都已经找好了。临早产的那几天,我日夜都在焦虑,我生下这个孩子,萧陇会不会废黜蓟儿。让未成年的皇帝早夭太容易了,蓟儿死去,我腹中的这个孩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康未来的帝王,萧陇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他的人上人。
我太惶恐不安,开始日夜难安,时常做梦,梦见我皇兄坐在床边,看着我说:“艳杀,你发誓。”
可权力不在我手中了,兵符在萧陇手里,蓟儿受制于人,我自己都无法脱身。有时候我会想,如果这个孩子没有来过就好。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这个孩子知道我心里所想,所以迟迟不肯出来。我难产几个时辰,等他出来,脸已经憋得红紫,毫无声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