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家人穷是穷,心眼都好。他妈看我穿的衣服和鞋都那么旧,就在过年那几天让小单媳妇和她一块忙活,用家织布给我做了身衣服和一双鞋。我肚子受了亏待,可心里真充实,就像在亲娘亲弟弟家里。小单媳妇给我做那双鞋,底子纳得密密实实,穿着多暖和啊。我走的时候,差不多全村的人都出来送我。村党支书亲自开拖拉机,一直把我送到汽车站,四十多里。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们的。现在我和谁都不通信了,却还给小单他们写信。
七
问我为什么调回老家来?而且调得这么快吗?我实在不想再讲这段伤心事了。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要忘记它。
报纸把我的事迹登出来了,我一看,不对呀,和小单认识哪是在汽车上学雷锋开始的?我都给记者说了,是韩雪先认识的,后来才介绍给我。我心里正很不安,一天早晨刚上班,我在我们厂大门口遇见了韩雪,没等我向她解释,她就先说:“夏姐,你可真行啊,你自己学雷锋照顾小单的事上报纸了,祝贺你呀!”
她说得很挖苦,我一再解释她也不信。我理解韩雪的心情,她失足过,名声不好,特别需要挽回名声的机会,尤其像登报这事儿。我既暗暗埋怨记者又后悔当初不该同意记者采访。那天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搞的,我们厂长的老婆也赶在那工夫到厂大门口骂我。厂长老婆是精神病,骂得没头没脑可难听了:“……是男的你都勾引,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小兵病的那样你不放过,我老头虐待我,你卖什么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