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死去的古老头,他坐着末班地铁,穿越时间隧道,来到天苍山上的舍利寺,在幽暗的月光底下,对着一片废墟流泪……
这个夜晚,我确信,老头已魂归古寺。
七、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清晨,六点十五分。
我记得这个时间,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醒来,被烟尘与瓦砾覆盖。身下台阶破碎开裂,整个人完全坠入地下,就像野兽掉进猎人的陷阱,身上压着千钧重量。
鼻息间充满尘土碎屑,仿佛回到初生母体,后背火辣辣地痛,腥热的血从头顶流下,渐渐模糊了双眼。大腿被一块重物压住,疼得我几乎咬碎自己的牙齿,估计是粉碎性骨折。总之我已动弹不得,完全被埋在砖瓦废墟之下。只有身前一块狭窄空隙,虽然不到半个平方米,起码还可移动双手,却完全挪不动头顶的巨石。
挣扎着掏出手机,现在是六点十五分,地震发生的时间。
在我大喊救命之前,先向四周摸索了一下,颜色到底在哪里?
她不在我的身边——也许埋得更深,也许已侥幸脱险。
“颜色!”
还是绝望地大喊一声,声音闷在废墟之中,只在我的耳边嗡嗡作响。
鼻子里全是灰尘,大腿已被压得麻木,鲜血流满整张脸,嘴里充盈咸腥之气,眼前小小的空间,似乎即将耗尽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