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斯特里克兰德有点时来运转了。一艘去澳大利亚的轮船来“水手之家”雇用现成的司炉工,因为原来的司炉工在过直布罗陀海峡时神经错乱,纵身跳下船去了。
“你一刻也别耽误,快去码头吧,老兄,”尼克尔斯船长对斯特里克兰德说,“签下你的名字。你正好有这些证件。”
斯特里克兰德立马动身去了,这是尼克尔斯船长最后一次看见他。这艘轮船在码头只待了六个小时,到了晚上,尼克尔斯船长目送大船在寒冬的大海里一路向东驶去,轮船的烟囱冒出来的黑烟渐渐消失。
我尽我的所能把听到的一切一一道来,因为我喜欢用这些逸闻趣事和我目睹斯特里克兰德在伦敦阿什利花园过的生活做对比,那时他还忙着做股票生意呢。可是我感觉出来,尼克尔斯船长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他跟我讲的东西可能没有一句话是实在的。我要是听说他从来没有见过斯特里克兰德,关于在马赛的见闻全都是从杂志上看来的,我也一点不会吃惊。
第四十八章
我原本打算把书写到这里就算了。我最初的想法是在本书的开头交代一下斯特里克兰德在塔希提岛度过的最后几年以及他可怕的死亡,然后回头写我所了解的他早年的情况。我这么打算不是率性而为,而是因为我想写到斯特里克兰德乘船出发为止。他孤独的灵魂里有我所不知道的幻想,对那些无名海岛的渴望激活了他的想象力。我喜欢这样一种画面,那就是他四十七岁时开始画画——这个年龄多数人都已经在安乐窝里享清福了,他却在寻找一个崭新的世界——大海灰蒙蒙一片,北风呼啸,白浪触天,我仿佛看见他凝望法国的海岸消失在视野里,这片海岸他命中注定再也看不见了。我想他这种举止中具有英雄气概,他的灵魂里尽是刚毅的东西。我希望就这样结束这本书,留下一种希望,这样似乎强调了人类不可征服的精神。但是,我处理不好这样的结局。我就是无法梳理好我的故事,试过一两次后不得已放弃了。我按照通常的路子开始写作,拿定主意只把我所知道的斯特里克兰德的生活叙述出来,该在前在前,该在后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