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塾师干净利落的侧影便在眼前。
智通崔氏,昔日亦是高门,家中无分男女皆有文名。皇家访得他家女子数人,充任后宫妃嫔的教习。可惜也因此惹来一场横祸,落得家中男子永世禁锢不得出仕,只剩女儿们授业四方。然而世上缺少倾力栽培女儿的门户,她们渐渐成为专门教育素氏少女的教习,也渐渐教出一些特殊的学问——她们能从任何事件中发掘后宫的生存之道。
不少文人叱责崔家女人心术不正,明知素氏贵为后族,却不教导学生妇道贞烈,专讲些尔虞我诈的典故,不仅是女界之耻,也是文人之耻。
但素氏不以为然。女塾师不甘心读书女子落在男人下风,竭尽所能充当后族之师,欲成就与帝师比肩的荣耀。昔日她们能左右后宫,干预朝政,结果是一场大祸,险些灭门,从此终于知道,男人根本不需要女人的成就能与自己比肩。女人想在皇朝之巅保全性命、伸张抱负,需要更多的狡黠。这种狡黠不为男子认同。但女子的地位乃至性命也常常不为他们认同,总不能因为他们看不惯就撇开不要。有这种觉悟,才有资格与素氏共存。
崔家与素氏代代相缠,彼此扶持,门庭向来热闹,家中女子四海为师,很难找出一个闲人。咏花堂的西席崔落花,初到府时只比郡王的五个女儿大了几岁,却如老松磐石,不为富贵所动,对世俗女子视为归宿的婚嫁毫无期待。这是她们女塾师世家的怪象:才华横溢却不愿寻个琴瑟相和的良人,宁愿孤独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