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道盯住她,眼神发黏。宋没用哈着腰,去揎房门。没迈几步,脚底溜滑,无声摔倒。她趴坐在冰碴上,将脑中嗡嗡声熬过。决定不走了。
老板娘见她回来,问:“怎么啦?”声音并不惊讶。
266宋没用只管掉泪。老板娘指指凳子,让她坐回去。宋没用觉得,茶客们言语拘束了。或是她多想。过八时,茶堂散场。老虎灶一冷清,有了焦败之味,满壁黑绿霉斑。老板娘拉灭电灯,浴堂留一点亮。老姚收拾了茶桌灶膛,告辞而去。
老板娘命儿子洗澡,自己搬过板凳,对着宋没用。
宋没用平日寡言。超过三句,就口舌结巴,颠来倒去。停顿之间,浴堂水声细小,似在偷听。老板娘不耐烦:“慢慢讲,讲清楚。”直至仁道浴罢上楼,宋没用讲完。老板娘从嘴角吐雾,掐灭剩余半支烟。“今晚宿这儿吧。让你妈赶紧盖棚,会冻死人的。”她也洗澡,上楼,取大棉袄。甩下一句:“你那姐姐,让她走吧,别找了。她不想当一辈子苏北穷人。”宋没用拼两条长凳,盖好大棉袄。楼上鞋底啪嗒。俄顷,静了。茶堂有一窗。风儿嘶嘶过隙。有人起鼾,忽高忽低。较低的鼾声听似呜咽。月色冷白,光影参差,笼着灶台积口、加煤孔、烧水锅。
宋没用想老板娘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来回想。忽欲学二姐,也走得远远。一惊,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