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聂赫留朵夫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就走了。
他一走,房门还没有关上,就又响起了雄壮而欢快的琴声,这声音既不像从这所房子里发出来的,也同那个神态忧郁却如此顽强地练琴的姑娘很不相称。聂赫留朵夫在监狱的院子里遇见一个年轻的军官,两撇小胡子抹过油,挺神气的,便向他打听副典狱长在什么地方。原来,他就是副典狱长。这军官接过许可证,看了一下说,这是到拘留所去的许可证,他不敢放聂赫留朵夫进这监狱里去,而且时间也太晚了……
“请您明天来吧。明天十点人人都可探监。您明天来吧,典狱长明天也在家。那时候您可以在公共探监室里同她见面,如果典狱长允许的话,也可以在办公室里见面。”
这一天聂赫留朵夫的探监没有办成,便打道回府。聂赫留朵夫走在街上,想到明天就要同她见面,心里十分激动。现在他已不去回想法庭,而回想他同检察官和副监狱长的谈话,想到如何努力设法同她见面,想到如何对检察长说出自己的打算,想到为了和她见面如何找到两个牢房。他心里激动不已,并且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一回到家里,他立即拿出他很久已经没有动过的日记来,念了其中的几个段落,然后拿起笔来,在日记本上写道:“已经两年没有写日记了,我原以为再也不会回到这种孩子气的玩意儿上来了。可这并不是孩子气的玩意儿,而是同自己交谈,同每个人身上都存在着的真正的、神圣的我的交谈。长期以来这个我都在沉睡,我没有一个可以交谈的人……4月28日,在我做陪审员的法庭里发生的非同寻常的事件把真正的、神圣的我,也就是我的良心唤醒了。我看见了她,看见了那个被我欺骗过的喀秋莎,穿着囚衣,坐在被告席上。由于奇怪的误会和我的错误,她被判了苦役。我刚找过检察官,也去过监狱,他们没放我进去见她,但我决心尽一切努力要见到她,向她认罪,甚至跟她结婚,以补救我的罪过。上帝帮助我吧!我要实现我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