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期成长起来的年青一代的学术工作者,生逢其时,较少旧的束缚,视野开阔,知识面宽,进取心强,创造意识突出,显示出盎然的生机。
凡此等等,表明了中国学术界在20世纪的最后20年终于走上了振兴之路。中国史学的面貌也大致如此。
这是近20年来中国学术发展的主流。然而,学风的失正,不能不引起高度的重视。关于这个问题,我想从一件“小事”说起,这件“小事”就是近些年来史注的衰落。
中国史学发达,而史注的发达便是一个重要方面。如《史记》有三家注;《三国志》裴松之注引众家之说以丰富其书,注文字数几近于原书;《汉书》颜师古注、《后汉书》李贤注也都旁征博引;司马光《资治通鉴考异》所考多是关于一事众说以存其异等,后人读他们的书,考镜源流,原原本本,可以了然。中国史注的发达,实已成为中国史学的一种体例。然而近20年来,史文之注日渐衰微,其严重者以至于“省去”了其文立论之所据,形成一种以他人之说为己说,以他人之发现为己所发现的假象。这种隐瞒前代人或同代人学术成果对本人启示的做法,有愈演愈烈之势。倘不思改进,如此下去,则中国史学的诸多见解不独难以考镜源流,恐怕更有面临经不起推敲的窘境。居安思危,可不惧哉!至于浮华急躁之心,目空前贤之论,热衷于构建体系,陶醉于标新立异,这些不良的学风在史学界亦多有反映。这种不良学风,不仅危害今人,而且殃及古人。譬如有一家出版社出版了一套《历代帝王训政丛书》,其中有一本《唐太宗治国训政》,全书所录竟是唐代史家吴兢所撰《贞观政要》一书,而编著者和出版者竟没有在任何地方说明这是全文照录《贞观政要》,从而欺骗了一般读者。更令人哑然失笑的是:《贞观政要》一书多是唐太宗同大臣们的问对论政,书中有许多唐初大臣们的言论、奏疏,还有几位名臣的传记,这些怎么都可以归到“唐太宗治国训政”的名目之下呢?这样践踏古人、践踏史学名著的做法,说明当今的学风已经不良到何等程度!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实在是不可轻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