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开朗琪罗从隐避中出来,重新为他所抗拒的人们的光荣而工作。可怜的人所做的事情还不止此呢:他为巴乔·瓦洛里雕塑《抽箭的阿波罗》。不久,他更进一步,竟至否认那些流戍者曾经是他的朋友。一个伟大的人物的可哀的弱点,逼得他卑怯地在物质的暴力前面低头,为的要使他的艺术梦得以保全。他之所以把他的暮年整个地献在为使徒彼得建造一座超人的纪念物上实非无故:因他和彼得一样,曾多少次听到鸡鸣而痛哭。
被逼着说谎,不得不去谄媚瓦洛里,颂赞洛伦佐和朱利阿诺,他的痛苦与羞愧同时迸发。他全身心投入工作中,把一切虚无的狂乱发泄在工作中。他全非在雕塑梅迪契宗室像,而是在雕塑他的绝望的像。当人家和他提及他的洛伦佐与朱利阿诺的肖像并不肖似时,他美妙地答道:“千年后谁还能看出肖似不肖似?”一个,他雕作“行动”;另一个,雕作“思想”:台座上的许多像仿佛是两座主像的注释——《日》与《夜》,《晨》与《暮》——说出一切生之苦恼与憎厌。这些人类痛苦的不朽的象征在一五三一年完成了。无上的讥讽啊!可没有一个人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