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带我去剪头发的地方叫红星理发店,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国营的。那里的理发师没有托尼、安迪、凯文、吉米等花里胡哨的名字,人们习惯称呼他们为师傅而不是老师;他们也不穿欧版衬衫紧身裤只是统一着装白大褂;不会提醒你二百八的药水比一百八的药水对发质伤害小;也不会蛊惑你预存五百得一千更享受全单八五折优惠;更甭提打着洗头的名义提供其他特殊服务了。
所以,理发还是一件很纯粹的日常生活需求。
红星理发店的面积很大,二十多个位置排成四排,白色的老式转椅很像科幻电影中太空仓里的座位,而左手边跟船舵一个模样的大绞盘和右手边如同汽车手刹似的长柄,使它在一向惧怕理发的我眼中更像是一架刑具。
八成是由于年底的原因,理发店里的客人特别多。我和我爸好容易找到个地方坐下,一边听三四个脑袋上顶着塑料卷儿的老娘们闲扯老婆舌,一边看一位脑壳锃明瓦亮的老爷子刮脸。理发师操着一把锋利的折叠剃刀在涂满白膏的皮肤上每刮四五下,便会抻起搭在椅背后面的一条长皮带荡几个来回,不禁令我想起那个师父让徒弟拿冬瓜练手艺,徒弟却养成了将剃刀随手插在冬瓜上的坏习惯,结果在考验手艺的时候把师父扎死的恐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