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船船头上出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一身赤红,在四合的暮色中分惹眼。虽然远远地看不清面貌,但此情此景都让人愿意相信,那个背影之后是一个绝色美人。
邱处方敲了两下棚顶,长啸一声,对着大船唱起了号子。月桥一阵脸红,这号子是她在江边做工时,那帮赤膊拉纤的纤夫唱的。她不知道邱处方什么时候学了去,号子口齿不清,词不达意,只是气势颇足,回响在山间。不知是不是船上几人的错觉,那个赤红的女人也放佛看向小舟一眼。
这一时间,晚霞也刺穿了丛云,泄下一柱一柱的辉光。几个少年都沉浸在号子与巨船的呼应中,没人注意到在巨船的船尾,伴随着几声水响,一摊湮散的血色在江上散开。
时代便是如此摧枯拉朽地行进,它激发下一辈的豪侠引吭高歌,也让暮年的霸主们噤若寒蝉。不成调的歌声渐渐被大船甩开,现在还不到他们登台的时候。少年们目送那轰轰的破水巨兽向激流的方向奔去,眼底各自烧起不同色彩的晚霞。
十一
黄云滚滚,一声雷震,雨便簌簌地落下。
城门口的卫兵都躲到了城楼下面,大雨倾盆,此时面对面说话也难听清。一片铅色染从云坨子里漏下来,很快浸透了天地。过去每逢大雨进城的人流加快脚步,卫兵的查验也松宽许多。有的钱庄便会趁这时让伙计带着不具名的银票入城,沁了雨水的银票上墨迹横流,到了钱柜就称签名被落雨冲掉,是为洗钱。后来哪怕落雨时城门卫兵也要严查旅人随身物品,排在后面的人就不免淋成了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