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跟杏表姐采取同样的战术,一直沉默着,用沉默来做抵抗?”
周炳被何守礼逼得没有办法了,就低声地告诉何守礼,他没有那么许多想法。他只是想,等把枪伤治好以后,再到前线去,再立新功,或者说将功补过。何守礼认为他愚蠢到了极点,可是又拿他没有办法,于是,哈哈大笑起来道:“炳哥,我说你呀——尽管你的风度和仪容,还是跟从前在三家巷的时候一模一样,叫人羡慕,可你却变成……唉……真是一个不懂进退,不知利害,不分好歹——唉,说什么好呢?死牛脖子,死心塌地,死心眼儿。”周炳觉着跟何守礼的距离越来越远,跟她说话越来越困难,就在黑夜中轻轻地摊开两只手,仍然保持着沉默。两个人在山边小路上咔嚓咔嚓地走着,从半山坡上的村庄传来断断续续的狗吠声,从远远的山沟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野狼嚎叫声。
一三〇 左撇子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天气转为晴朗,倒反而有点冷起来了。杨承荣一大早就从南川七里铺走到东川二十里铺。当他走进县委的时候,他嘴巴冒着热气,两边脸蛋通红通红的,像涂了胭脂一样。周炳早已坐在胡杏的窑洞里等候。杨承荣掏出听诊器和血压计,要给周炳做全身检査。他先让周炳解开上衣的扣子,横着躺在胡杏的炕上,给他量了血压,又听他的肺部。他这里听一下,那里听一下,又要周炳坐起来,在周炳背上到处听着。听完了以后,又这里敲打几下,那里敲打几下。然后,叫周炳躺下,在他的腹部这里揉一揉,那里按一按,问周炳这里疼不疼,那里疼不疼一这么翻腾拾鲁地摆弄着,浑没个完儿。周炳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可是在行动上,他还是很柔顺,很服贴的,杨承荣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