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儿前面一桌上,四边围着四个轿夫,也有高高地把脚搁在桌上的,也有曲着搭在长凳上的。内中一个自称“电气灯”的说道:“你说凶手不是姓李的,究竟是哪个呢?”
一个答道:“姓李的你们大家说他是凶手,不过为他同死人向来有仇,所以说他。但是他前回已经把他打得九死一生,已经出了他的毒气,决不至于再送他的命。况且他们打架的事,已经人人共知,姓李的哪里再敢干这种没天日的事?”
“电气灯”冷笑道:“老实说,这种人还不杀人,天底下就没有强盗了!现在从县里到吾们小百姓,哪一个不说他是凶手?你还要回护着他,指望他听见了谢你么?”
那桌上的老儿听见这边全讲些杀人的事,慌得呆了,忽然插嘴道:“哪里杀了人呀?不妨,让吾老头儿听听么?”
“电气灯”正背对着他,见他插嘴,便旋转去道:“咦?老叔,你还没有晓得么?这是中秋节那夜的事,现在城里哄得人人知道了,你怎么没听见呢?”
老儿道:“我是好几天没有进城了,今天早上在娄门[57]那边,卖了一担菜,并没到茶会上去,街上也没听得人说。老哥肯告讲些吾听么?”说罢,便将桌下的一只凳子拖出,邀“电气灯”过去坐。
“电气灯”看看自己桌上的茶叶,已是泡得发白了,落得趁现成,过去扰他一碗新泡的香茗,便立了起来,坐在那老儿侧首,说道:“说来话长呢!中秋节的半夜里,这里干将坊巷的横巷里,一家私窝子,一个客人,正在那儿吃饭,忽然四脚笔挺地死了,身上却并没有什么伤,你道奇怪么?”